“所以浅浅以为,这些都是你的错?”
柳浅浅无声地点头,又怕宇文煜看不见,孱弱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宇文煜扶着她的肩头,将她从自已怀中拉开,又用自已温热的掌心去温暖她的肩胛,待掌心的温度接近相似,他才缓缓开口,“那么,除了这一计,浅浅还有别的方法吗?”
柳浅浅沉思少许,最终还是摇了摇头,“臣妾在得知父亲率兵进入喀什洛地时,就想了很久,无论是急行军与父亲汇合,还是突袭安宥临身后,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救下父亲。安宥临在西齐,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实则早就万人之上,将士臣子皆以他的话为尊,他就是想篡位自已称帝,都是可以的,可他偏偏留着哥舒炎,还时刻不离,带往各处,所以臣妾笃定,惟有哥舒炎,才能让安宥临忌惮分毫。”
她分析了很多,将这些日子埋在心里的话一一吐露。
宇文煜点了点头,下了结论,“所以这是唯一的办法。”
柳浅浅自责的话语被他的结论吞没,她的眉头锁起,片刻后被宇文煜的手指抚开。
“或许换一个人,换一个将领,会有不同的解法呢?”
宇文煜的嗓音和低,融在月色里,“这是当下唯一的解法,后世的人不知你,不知安宥临,也不知哥舒炎,更不会知道眼下真实的情形,他们只能从现有的战果分析过去和现在,哪怕他们提供了另一种解法,也不过是纸上谈兵,再无实测的依据,所以朕说了……”
“你便是唯一的解法。”
他略微矮身,看着她的眼眸,“只有你。”
柳浅浅杂乱的心跳有了落处,她自我怀疑了一下午的时间,便是被宇文煜三言两语地安抚了。
“皇上总是如此,说什么都是这般笃定的样子。”
宇文煜没有说话,引着她抬起头,看向天际悬挂的三两颗星星,“浅浅可还记得,你我出宫时,遇到过一个人。”
柳浅浅皱了眉,思绪回溯。
宇文煜并不着急,耐心地等着她想,还添了一句,“朕知道你记得的。”
柳浅浅恍然,还有些不确定,“是齐鲁和皇上的赌约?”
宇文煜点头,见她想起来,就不再卖关子,“那人全名蒋伯盼,是镖骑营的前锋长。”
柳浅浅对那人的印象很深,是宇文煜带她出宫游玩时偶遇到的,当时宇文煜将他称作齐鲁的探子,后来……她并不知道宇文煜最后将他如何了。
“……他的兵法、武功都相当出色,甚至比起你父亲,都所差无几,若是给他几年的光景,成就未必会比你父亲弱。”
这是相当高的评价了。
柳浅浅仔细的听着,中途轻轻跟了一句,“臣妾记得,皇上先前说过的,蒋副将已经被皇上处死了。”
也许是昼夜温差过大,柳浅浅又衣着单薄,没有宇文煜的怀抱,又或许是从前就让她惊醒的那件事,叫她不自觉地浑身一颤。
宇文煜却在此刻给她留了足够的空间,“朕知道那一万人注定会被牺牲,所以朕说了一个谎,朕告诉他们,援军已在路上,日暮之前,定会赶到,届时两军合围,必能救他们突破重围。”
几乎不用他再说,柳浅浅也知道结果。
这些话不过是给将死之人留下的最后一点烛火,看似希望,却终究会燃尽的。
柳浅浅几乎可以想象,那一支镖棋营,他们从白日战至黑夜,从一个日暮战至另一个日暮,终究没有等到援军,他们……该是在多么绝望中死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