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空府内。
董卓亲自摆酒接待回洛的吕布一行人。
见吕布一身狼狈,董卓也不多问,反倒率先行礼道:“我今得奉先,如旱苗之得甘雨也。”
吕布拜道:“董公如若不弃,布请拜为义父。”
董卓自是大喜过望,赐吕布金甲锦袍,畅饮欢乐不提。
散席后,待众人散去,董卓召来李肃,板着脸厉声道:“出了何变故?老实道来!”
李肃见董卓脸色吓人,当即冷汗直淋,下跪道:“董公,是那刘国助中途煽动并州军士,以致事情不成反败。”
董卓阴沉着脸,不满道:“当初夸下海口,今无一见效!无用之人,养你何用?来人,斩了。”
李肃伏倒在地,吓得肝胆俱失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李儒谏言道:“董公,李肃劝吕奉先前来便是有功,功过相抵,饶他一命吧。”
又道:“刘庆此举不过自取灭亡耳!”
董卓咬牙道:“刘庆!又是刘庆!此子怎么总是坏我大事!?”
又好奇道:“何也?其人屡屡坏我大事,此次更是吞了不少并州兵马,致使大事叠错。”
李儒眯眼冷笑道:“其人自作聪明,以为有了兵马、勇将便能成事,殊不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!董公……”
未待李儒说完,董卓就一脚将李肃踢出门外,骂道:“养你何用?野哉贱货,滚!”
李肃摸摸被董卓鞋底亲切抚摸过的脸颊,出了府门,骂道:“什么司空,不知好歹的蠢物!早晚与那何进屠户一样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又瞧见刚认董卓为义父的吕布,他仔细定睛一看,只见吕布刚一出门,就被董卓手下一众大小将领围着百般奉承,被捧奉着仰天大笑。
李肃又气又恨,鼻孔出着粗气,眼神凌厉,朝着吕布啐了一口痰,哼哼地回家去了。
他刚走不久,黑夜中涌过一个身影往第一楼去了。
此时司空府内,却是一幅君臣相得的场面。
董卓拉过李儒道:“文优,你方才说的太为简略,我还是不懂,可否再详细讲述一番?”
李儒笑道:“董公,此事再简单不过。我曾细细暗访刘庆此人来历,其发迹在先帝临终几月,先帝看重他无非是以其为暗子,不过先帝未曾料到宦官如此不堪,失势如此之快,更未料到刘庆并非一心为了汉室。”
“袁家那些蠢物以为董公不通政事,想依托董公废帝,重掌大权,殊不知董公已四处收领兵马,将计就计废帝亦是董公掌权。”
“明日宴会,大可询问刘庆。”
“按我估计,明日反对废立之人不在少数。刘庆‘皇兄’声望日隆,若刘庆答应,便是昭告天下与董公一方,更合了董公废帝之心意,若其不从,便可将其当场格杀。就算掌了再多的兵马,朝中无人又有何用?到时还不是任由董公拿捏!”
董卓抚掌大笑。
翌日,显阳苑,董卓宴请朝中公卿大臣。
刘庆收到邀请之时,心里颇为自得,以为是董卓知道自己收了张辽、高顺等一众并州军,要与自己讲和,就只带着典韦、周泰去了董卓府上。
与其他地方不同,显阳苑不像三公住处,反倒像兵马驿站一般,四处都是传令兵、来往的校尉。
刘庆猜测应是董卓最近吞并了不少兵马,正是磨合、消化的时候,所以才有此景。可为何其尚未消化兵马就敢如此大胆呢?究竟以何为依仗?
宴无好宴,与寻常宴会不同,进场就是两什兵士一溜排在正门前,有些经史博士已被吓破了胆,战战兢兢不敢言语,小心进了内院。
刘庆带着典韦、周泰直接穿过兵士而进,中途兵士纷纷竖起兵戈,一致道:“董公有令,进院不得携带兵器。”
典韦拿戟拨过戈,骂道:“乃翁不认得什么董公,只知道我家主公叫我带着兵刃以防不测!”
王子服也正进院,打圆场道:“刘校尉,此间有司空兵马在此,有何不测也?”
刘庆昂首正色,扬起手中佩剑进院道:“此君子之剑也!不可弃也!”
众人见刘庆如此,纷纷钦佩道:“刘校尉不屈君子也!”
王子服心里暗道:“此人有胆有识,英豪也。”
其实刘庆早已看到不远处李儒正朝着门口士卒打手势,否则携带兵刃岂可进来的这么容易?
袁绍在后面瞧见刘庆如此进院,心里已有了计较。待他进院被阻挡时,亦拔剑昂首进内道:“君子之剑不可弃!吾手中乃朝廷柱梁之剑亦不可弃!”
宴席未到一半,董卓就沉不住气,直道:“皇帝暗弱昏聩,非万乘之主。陈留王协胜过他,今欲立其为帝。人有少智,大或痴傻,每每想到灵帝,就气愤非常!”
袁绍养望十年,本是打算借诛宦之事掌握何进掾属、军队,由他来扶保少帝刘辩,成为袁氏之首,再图大事,袁隗在幕后即可。谁知半分好处都未捞到,军队被叔父暗许董卓,连袁术都授封后将军。此时袁绍也暗暗猜到废立之事应是袁家首肯,否则董卓尚且入洛几天,兵马都未消化,还有刘庆、张杨、袁术、自己等等许多兵马在此,哪有如此底气。
当即就表示反对以向一些老家伙示意不满。
袁绍勃然大怒道:“汉家君天下四百许年,恩泽深渥,百姓爱戴久矣。今帝虽年幼,未有做什么不善的事传于天下,公欲废适立庶,恐众不从公议也。”
董卓没想到是袁绍首先反对,顿时大怒,拔剑指着袁绍吼道:竖子敢然!天下之事,岂不在我?我欲为之,谁敢不从!尔谓董卓刀为不利乎!”
袁绍亦拔剑直指董卓道:“我剑未尝不利!”
忽然,苑内暗处跃出甲士千余,吕布执戟侍卫董卓左右。
袁绍稍后作了一揖道:“国家大事,还要与太傅商议!”
言毕,转身引佩刀横揖而出。
吕布横眼瞪着刘庆,眼睛似要杀人。刘庆暗道不对,四处探看却未发现什么退路,时下冷汗直流,难以安坐。
接着又转身四顾,满朝公卿竟无一人敢言。
董卓继续道:“当今天子闇弱,不可为天下之主,我欲效伊尹、霍光故事,改立陈留王为帝。何如?”
又特意挑出刘庆问道:“刘校尉意下如何?”
刘庆站起来笑了笑,并未说话,暗道必死之局、死里求生,拔剑就朝着董卓刺去。
董卓大惊,滑倒在席上,大喊道:“奉先救我,奉先我儿何在?”
刺杀未果,吕布横戟挡住剑尖,那方天画戟果是宝器,刘庆之剑竟被其轻易敲断。
典韦赶忙提戟来挡吕布。
在座公卿哗然大惊,无不惊惶失色、四处逃窜,乱做一团。
只有尚书卢植拉住刘庆,道:“国助,行事何急也!快快随我逃出此地,若是迟了,国家损一柱石矣!”
刘庆推开卢植义正严词道:“卢公,董卓废嫡立庶,霍乱天下,今日我刘庆便舍生为国!他日我若无生,请卢公为我立一块碑,上书汉故城门校尉为诛杀国贼董卓而死,庆便知足矣!”
卢植当即老泪纵横,吸口气道:“刘公真英雄也!”
说话间,典韦已杀了十几人,周泰提着龙雀刀边砍边往后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