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曹操要南下,目标会是谁?”我似在问她,又似在自问。
“荆州刘景升?”貂蝉轻声提出一个可能,“刘表坐拥荆襄九郡,带甲十余万,兵精粮足,且为汉室宗亲,颇有名望。”
我摇了摇头,手指点在襄阳的位置。“刘表此人,主事见过,名为宗亲,实为守户之犬。他有地利之固,有士人之心,却无席卷天下之志。这些年偏安一隅,满足于维持现状,内部又有蔡瑁、蒯越等地方豪族掣肘,外戚干政,矛盾重重。曹操深知其性,官渡之战时刘表尚且坐观成败,如今曹操势大,他更不敢轻举妄动。曹操对他,多半会采取拉拢、安抚之策,暂时稳住,待日后再图。”
我的手指继续向东移动,划过长江天险,落在了江东。“那么,是江东孙权?”
“孙权新继父兄基业,年岁虽轻,却颇有英主之姿。”貂蝉分析道,“麾下周瑜、张昭等文武皆是人杰,又有长江天险可恃,水军更是精锐。但孙氏立足江东不久,山越宗族多有不服,内部尚需整合、巩固。此刻北上与曹操争锋,并非良策。曹操也明白,啃江东这块硬骨头,非一朝一夕之功。”
我的手指最终停了下来,重重地落在了地图上一个并不算大的区域——徐州,我们的立足之地,下邳城就在其中。连接许都与下邳的那条并不算长的直线,在烛光下仿佛被染上了一层血色。
“排除了荆州和江东,曹操下一个主要战略目标,还能是谁?”我的声音低沉而有力,目光灼灼地看着地图上的徐州,“蝉儿,你看,徐州地处中原腹心与东南水乡的连接地带,北依兖、豫,南临江淮,东接青、徐沿海,西面则是中原大地。此乃四战之地,兵家必争之所!”
“更重要的是,”我加重了语气,“主公(刘备)以仁义立世,收拢流亡,聚拢人心,与曹操奉行的‘宁我负人,毋人负我’的霸道,在根本上便是对立。官渡之战前,主公背刺曹操,夺取徐州,早已被曹操视为心腹大患,眼中钉,肉中刺!如今曹操扫平北方,声威大震,岂能容忍卧榻之侧,有主公这般人物存在?他要挥师南下,无论是图荆州还是谋江东,都必须先拔掉徐州这颗钉子,扫清侧翼,巩固后方!”
我站起身,走到沙盘前,拿起代表曹军主力的小旗,将其从北方缓缓推向徐州方向。
“邺城整军,许都密谋,粮草异动……种种迹象都表明,曹操的大军,随时可能南下!目标,就是我们!”我深吸一口气,只觉得胸口沉甸甸的,“玄镜台的情报,比我们从公开渠道得知的消息要早得多,也准确得多。蝉儿,你领导的玄镜台,这次又为我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。但从目前的情报来看,这个时间窗口,恐怕已经非常、非常短暂了。”
烛火跳动,将我与貂蝉的身影拉长,投射在冰冷的墙壁和那幅布满标记的地图上,仿佛两个渺小的剪影,在巨大的阴影——那来自北方的战争阴影——笼罩下,苦苦支撑。
“大战,迫在眉睫了。”我闭上眼睛,再睁开时,只剩下决然,“必须立刻将此判断告知主公,并尽快拿出应对之策。徐州,怕是守不住了……”
内室里一时间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,以及窗外愈发凄厉的风声。山雨欲来风满楼,而我们,正处在风暴的中心。